三十(1 / 2)

第二天,天色微明,范师傅叫起大家活动活动筋骨,继续上路。众人套好车,谢过了头陀,也别过了问樵门三人,一齐上马向张北行去。

趟子手又换回抹眉八臂灵猴朗嘎。高音宝、王五、巴喀多济依然在车队左侧游击护卫。半路上有几只野狗在田间道边寻食,朗嘎把怀中的咸肉粽子,包开粽叶,抛了过去,那几只狗疯抢了一阵,便决出了胜负,由一只独吞了下去。只一会便走路摇摇晃晃像醉酒的模样,看得王五爷心惊肉跳。

“您昨天喝那口酒时让兄弟们担心非常。”巴喀多济把马一提和王五并辔而行。

“那头陀是个贼人不成?”王五问道。

“昨天晚上凶险得紧,大镖头和众家弟兄一直在和那些人斗智。”巴喀多济得意地说。

“树上一只鹰,树下一只熊,英雄斗智不斗狠。”旁边赶车的马面难缠反把汲井泉插话进来:“这熊想把这鹰从树上糊弄下来,它才能拿爪子抱上使力;这鹰也合计着把熊骗着上树,熊爬半截子,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时爪子抱着树不敢松,鹰就可以放心叨它的眼……这就叫英雄斗智,昨天晚上咱们就是唱的这一出。”

前面走的高音宝也带了带马:“昨天晚上,咱们入的是三应跺齿窑。”

“三……应……”王五爷依然糊涂着。

“咱们拉挂子行,把这孤村一户,旷野孤庙等等凶险之地都叫‘三应跺齿窑’。”巴喀多济解释道。

“昨天那个头陀是以这庙为点儿,他定是坏了不少客商的性命。”

“何以见得?”

“我第一次去探山门,他见我执枪带剑,算计我等不是好相与的,怕弄不好露了行藏反毁了他的庙,后来大家执意要住,他不便拒绝,又有些贪我等财货于是便改了口。”高音宝回忆道。

“而咱们大镖头缠着他讲话,我们弟兄乘机察了,没有消息暗道,于是便放下心住下来。”巴喀多济又道。

“但是那头陀还是露了破绽,朗嘎叫东西南北布防时,用的江湖调侃,倒、阳、切、密四埝,那头陀无意中眼珠子按东西南北四角转……”

“倒、阳……东西。”王五依然一头雾水。

“倒就是东方;阳就是指西方;切就是北方;密是南方,王刚答儿,您也算半个江湖人都听不懂这个对吧。”

“对啊。”王五感觉很新鲜,想了一下马上说:“他一个出家人,却听得懂江湖调侃儿,虽然嘴上装傻,但是眼睛不由自主按着朗嘎喊的方位顺序去看,把自己抖搂出来了。”

“王五爷您圣明啊,他想装但还是露出来了,是个里腥治把(假和尚)。”

“我刚想明白。”王五不好意思胡撸一下后脑。

“那头陀,也许还暗藏几个同伙,愣抢怕是打不过咱们的,大镖头一进门就看了地形,咱们几个在院中间做中军支援;门口绕海架梁脚祝况、盘龙大得合勒麻刚、鬼咬踝小得合勒麻强扎口子,做警汛。院内六合位让飞踢子、马面难缠老哥六个把的死死的。房上让白师傅,冯师傅盯得雀儿也甭想悄没声飞进来。”

“就是雪花万儿,补丁万儿。”王五插话问道。

“哈哈,江湖管姓白叫雪花万儿,姓冯叫补丁万儿。”

“冯,冯~缝,打补丁,有趣。那我呢?是个啥万?”王五爷孩童心思现了出来。

“王刚答儿,你最霸气,虎头万儿。哈哈,驾!嘚儿驾!”旁边赶车的马面难缠反把汲井泉听他们唠得有趣儿,又插嘴进来,尤其最后猛一甩大鞭子,“啪”一声响彻四野。

“那头陀的庙既然叫三应跺齿窑,就必定有个暗门子机关。”

“哪儿?”

“估摸着就是外面那个孤坟,里面肯定是空棺材,留着提前挖好的暗道,等我们中了蒙汗药或迷魂香然后两下里应外合。”高音宝抖了抖马缰绳和刚刚加了速的骡马车找了找齐,“结果咱们一不吃他喝他,二不住他屋,露天旷地儿,自吃自喝,哈哈,那头陀支应一宿,蒙汗药无处投,迷魂香没办法熏,估计能气死丫哈哈。”

“咱大镖头用清真教门这招儿高,教门不同,敌友难分时不得罪人,客客气气拒了他的食水。”

“我直接把丫锅都拿火碱先去了毒,那厮气得直翻白眼,我管那许多?全当没瞅见。”在后面一辆车上驾车的狼突圈腿嵇淞然贼忒嬉嬉搭个下茬。

“各位倳戟果然久经江湖历练,哎,我还是贪了那一口酒。”王五想想挺后怕。

“是啊,您那一口咕咚,让弟兄们都紧张坏了,江湖上这‘转心壶’最是害人,一把壶,先当你面喝一杯,叫你去了戒心,暗中机栝一转再倒出便是毒酒。”

“昨夜好险,幸亏不是转心壶。”王五爷吁了口气。

“王刚答儿君子人物,那头陀使的一定是转心壶,但是王刚答儿手快,一把,夹手便把壶夺了过来,那厮定是没反应过来,还没转呐,哈哈哈。”巴喀多济一句话逗得众人再次大笑起来。

“差事不同,在老营里咱们做的是广卫,皆是浸泡江湖的泥鳅,自然心贼,您王刚答儿御守翼,天天守护着皇上,哪像尔等如此阴险狡诈。”范英明在前面替王五爷说话。

巴喀多济赶紧接着逗哏儿:“没错大镖头,皇上那是万岁爷,您见过哪位万岁爷杀人还费劲巴拉使转心壶的?给你毒酒,那还叫赐您还得跪下谢主隆恩呐!”

“呵呵,说笑了,说笑了。”王五爷能回到这帮旧时倳戟的袍泽中间很开心,一点没恼,想想巴喀多济讲的在理儿,也笑得打颤。

“后面进来那拨子人也要当心。”范英明说道:“那些人没进门时先叫了声‘合吾~’那是咱们挂子行才升的点儿,他们既然是黑夜迷路乱撞上来的,如何在门外就知道里面是镖局子?外面扎口子的也是镖局子?”范英明此言一出,众人皆停止玩笑陷入沉思。

“刚刚开始,我也以为他们是头陀的同伙,但是看他们互相要下药,互相斗心机才知道是两伙子人。”高音宝打破沉默,分析了一句。

“那帮人肯定冲咱们来的,但是进来一看,布防的铁桶似的,临时更了主张,想来个智取。”巴喀多济接高音宝话。

旁边驾车的马面难缠反把汲井泉忽然冷笑一声说道:“那厮摸皮子,还拿眼睛扫看我等,以为我真睡着了不知道?”

“你诨号是马面难缠,自然是马王爷三只眼。”在后面一辆车上的狼突圈腿嵇淞然赞叹了一声。

“那小子也是人精子,他一看咱们镖局子布防的阵式,再一摸这皮子,哈哈,心他妈就凉了,他突然放暗青子也没用,伤不了咱们。”汲井泉得意地说。

“里子是绒毛保暖,反面老皮,鞣制的铁硬。睡觉暖和,打仗能当盔甲使,天下武林,咱李氏镖局的治办能错得了?都是当年宫里最顶级的武备。”

“他们惦记着咱的车,许是有人提前放了风。”范英明没有跟着汲井泉话儿转而依然在隐忧担心。

“车?轿厢车?有什么不对么?”巴喀多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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