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走向战场(2 / 2)

我与朱排长等五个人居住的房子的房东是一个无法判断其实际年龄的老爷爷。我感觉自我们搬进他的房子以后,他就从没有撩起过他那几乎全由细密的皱褶堆砌而成的眼帘看过我们一眼。除了有太阳的日子他会蹒跚着走出房子以外,其他时间他始终蜷缩在墙角的一只木墩上,用他那又黑又亮的长烟杆,一锅接着一锅地抽烟。没有太阳的日子里,他可以用同一个姿势自早上一直坐到天黑,如果不是烟锅里忽闪忽闪的火星和那若有若无的轻烟,你很难相信这个奇怪的老爷爷是一个活着的人。

让我们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这位老爷爷竟然是一个好似关闭了开关的话匣子,而开启这个开关的关键在于我们的热情和关心。初来乍到,相互之间因陌生而互不理睬应属自然,但时间长了,这老爷爷不仅习惯了我们,我们也自然而然地将他当作我们其中的一员,只不过这特殊的一员在行为举止上略显怪异而已。好像是第三天以后,我只要一进到房子里就喊他一声老爷爷。对于我的热情,老爷爷开始只是那耷拉着的眼皮动了动,后来,眼皮往上撩起一丝缝隙,再后来,那缝隙里竟然涌出一丝慈祥的光。这慈祥的光让我想起自己爷爷那慈祥的眼神,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暖流。以后的日子里,队伍里只要有什么好吃的,我就会偷偷留下一点点,然后不声不响地放在老爷爷侧边的那只小木凳上。老爷爷从没有当着我的面吃下那些东西,对我的这些好意也从没有用言辞表达过自己的谢意。但是在那个阴雨天,我挑着一担水在门前湿滑的石板路上趔趄一下时,我分明听到老爷爷用并不地道的山西腔紧张地喊了一声:“娃,小心哟!”这时我才发现,他看似坐在那个木墩上睡着了一样,其实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我和其他弟兄们的一举一动。

自此以后,我与这位老爷爷有如爷孙俩一样热络起来,我仍亲切地喊他老爷爷,而他则笑眯眯地喊我娃。太阳出来的日子里,我会小心地将他搀扶到有太阳的地方,与他一道晒太阳,听他讲故事。没有太阳的日子里,我会找块石头坐在他的旁边,一锅接着一锅往他的黄铜烟锅里装烟丝。这种感觉特别惬意,让我的思绪时不时回到并不遥远的童年时代。在后来的十多天里,我们逐渐对这位老爷爷以及村里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老爷爷姓赵,叫赵大旦,时年七十八岁,祖籍山东,曾参加过义和团,并在庚子年间进到北京。义和团失败后,为逃避朝廷的追杀,他与其他几位李姓兄弟一道隐姓埋名逃到现在这个地方定居,并根据几位兄弟的姓氏,将村子起名为赵李庄。他还自豪地告诉我们,他有五个儿子三个姑娘,十八个孙子十一个外孙,二十七个玄孙。今年年初,日本人打过来以后,他让儿子、孙子以及玄孙们全逃到西面的西安去了。他说自己是经历过战火的,知道刀枪不长眼睛,不敢让儿孙们继续窝在现在这个危险的地方。至于村里的其他青壮年,也与他的儿孙们一道逃到西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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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时,老爷爷还告诉我们一件让我们谁都不敢相信的事,他竟然说他在北京时曾经亲手杀过洋人。

“莫不是吹牛吧?”冷莽子斜睨了老爷爷一眼,低声嘀咕了一句。

老爷爷显然听到了冷莽子的嘀咕声,他扶着膝盖缓缓站起来,朝冷莽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朝冷莽子招招手,用挑战的口吻说:“你这壮小伙子不相信吗?那我们到场子上比试比试?”

冷莽子没料到老爷爷一大把年纪了仍然这样有血性,吓得脸都白了,不停地摆手,连连后退。

周围想看热闹的弟兄们开始不停地起哄,笑话冷莽子胆子小,不敢接招,直将他逼得进退两难,脸涨得红红的。那不是明摆着的结果吗?若赢了老爷爷,肯定不值得炫耀,若输给老爷爷,那可是脸面丢光哟。最后还是莫先生给冷莽子解了围,他挥手制止了其他弟兄的起哄,然后问老爷爷:“我知道一点点庚子年间北京发生的那些事。只是不知道你老当时是用什么东西杀了洋人的,用刀还是用枪?”

老爷爷看了看莫先生,并不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慢腾腾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径直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不到三分钟时间,老爷爷竟然拿着一把长柄大刀威风凛凛地站在众人面前。宽阔的刀面上和细长的刀刃上虽然布满了浅黄红的斑斑锈迹,但仍让人感觉寒气逼人。

老爷爷将长长的刀柄使劲往地上顿了顿,一脸自豪地扫视着大家,大声说:“看到没有,就是用这把刀杀的。三十多年了,我一直将它藏在炕洞里,今天是第一次拿出来让你们见识见识,要不,你们这些小伙子还真的小瞧我赵大旦了。”

朱排长建议道:“老爷子能不能耍上两套,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老爷爷也不推辞,口里大声吆喝着号子,让大家闪开圈子。只见他在场地中间凝神屏气,如磐石般站定,然后双眼圆睁,口里惊天动地地发一声喊,陡地一跺脚,立时如旋风般耍开了。如果单凭看到老爷爷的第一印象,所有人都会毫不怀疑这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但是,如果你亲眼看到老人现在的风采,你肯定没办法相信自己以前的判断了。只见他上下腾挪虎虎有声,劈、砍、挂、挑,招招分明。慢时有如猛虎伏兔,快时好似风驰电掣……

随着老爷爷一个干净利落的收势,围观的弟兄们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响亮的喝彩。

谁知老爷爷意犹未尽,朝场子外同样看热闹的几位老人大声喊道:“老兄弟们,将家里的家伙都亮出来。”

没多大工夫,这五六位与老爷爷一般年纪的老人,拿着各自的家伙,威风凛凛地站到了场地中间,有砍刀、长矛,甚至还有三节棍。

“怎么着,我们这些老兄弟们可没有吹牛哟!”老爷爷双手叉腰,目光如炬,“如果那些小鬼子胆敢来我们赵李庄,我们这些老兄弟们可不是吃素的,非砍死他几个让你们这些小伙子瞧瞧。”

看着这些老人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谁都不会怀疑他们所说的话。

我始终认为,在与日本人生死抗争的这几年里,我在赵李庄生活的这二十多天最为惬意,这主要缘于当时我对战场上的残酷没有丝毫的体验,因而在脑海里对这残酷的经历无法形成恐惧的记忆。再则,与我朝夕相处的全是我们四川同乡,并且大家都将我当作应该照顾的最小兄弟看待,大事小事都让着我,生怕我受到一点点委屈。此外,感觉老爷爷已经完全将我当作他自己的孙子了,通过各种方式关心我,呵护我。确实,在赵李庄的这二十多天里,我以及其他许多与我一样的新兵,都感觉近在咫尺的残酷战争好像与自己无关似的,大家有的放声唱歌,有的蒙头睡觉,更有几个心灵手巧的竟用那些挂满枝头的红枣酿出红红的烈酒,时不时将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但是,对于那十多个曾经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老兵而言,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们成天眉头紧锁,心事重重,既显现不出与轻松的环境相适应的热情,同时对我们这些新兵的热情也始终是一副格格不入的模样。除了出操的时间,更多的时候他们都单独坐在村子里某个不惹人注目的地方,自顾自对着空茫的远山发呆,像尊泥菩萨一样,一动不动,一坐就是大半天。而且这些人的脾气特大,稍不如意,要么吹胡子瞪眼睛,要么挽起袖子吵嚷着要与人打上一架。

我对这些人的行为感到有点害怕,偷偷地问朱排长:“他们为啥子都这样呢?好像我们谁都欠了他们钱似的。”

朱排长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不要跟他们计较,因为他们都有病。”

“他们都有病?”我一点也不理解朱排长的话,因为他们一个个能吃、能喝、能睡。

“是的。”朱排长说,“如果你也有了他们相同的经历,也会患同样的病的。”

“我也会患他们同样的病?”我越发不解。虽然有点害怕,但内心里我仍给自己鼓劲,不管以后的经历啥样,绝不患与他们同样的病。

可能真的就要上战场了。在赵李庄的最后几天,我们新补充了一些武器,有三颗手榴弹、三十发子弹,还有一把两尺长的大砍刀。此外,还发了夹衣、绑腿和布鞋。因夹衣不合身,我还找眼镜连长交涉了半天,总算换了一身合身的。我自己也感觉奇怪,离开冉家坝也就一个多月时间,我竟然长高了不少,以前的衣服型号穿在身上,感觉非常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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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把大砍刀发下来以后,眼镜连长对如何使用这把大刀非常重视。他想尽办法,从其他连里调来一个会使大刀的老兵整天教我们如何使用。刚开始时,大家都没甚热情,练起来吊儿郎当的。也难怪,都什么年代了,有枪有炮的,还轮得上像冷兵器时代一样,用大刀砍杀?但是,自那天那个老兵发了一通火以后,谁也不敢怠慢了。起因是冷莽子,他在懒洋洋地跟着老兵比划着抡刀时,竟将刀掉在了地上。老兵当时就停下了动作,径直走到冷莽子面前,使劲朝他的脸上呸了一口,骂道:“你小子不想活了?”

冷莽子的脸立时变成了猪肝色,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兵重新走回到队伍前面,黑着脸对所有人说:“哪个若不想活,那就不练了。”

全连一百多号弟兄一个个呆若木鸡。

“你们没有上过战场所以不知道死活。真的到了战场,这大刀片子的作用就大了。告诉你们,得亏老子小的时候学过几招,所以在与小鬼子肉搏时,不仅没被鬼子的刺刀捅死,还用手中这大刀片子,前前后后总共砍翻了八个小鬼子。知道不?整整八个。就你们现在这熊样,别说杀鬼子,上去就会被小鬼子捅个透心凉。”老兵厉声说道。

这时眼镜连长提着大刀走到队伍前面,说:“李大槐说得没错。他前前后后与鬼子打了三个多月,对小鬼子拼刺刀的招数知根知底,这两天教给你们的这几招,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不仅招式简单,并且特别实用,目的就是要小鬼子的命。你们只有将李大槐教给你们的这几招学会了,学精了,才能在与鬼子的肉搏中活下来,也只有活下来,才能更多地杀鬼子。”

这以后,谁也不敢磨洋工了,一招一式学得认认真真。现在回想起来,这老兵李大槐教给我们的招数确实非常简单,无非有磕、挡、撩、劈、抹几个动作,除了劈这个动作是单独存在,其他几个动作都相互连贯,并且一气呵成。比如,你侧身使劲往外磕开日本人的刺刀以后,下一个动作必须是顺着日本人的枪身要么撩向日本人握枪的手,要么直接抹向日本人的脖子,一点不能拖泥带水。眼镜连长所说的话一点没错,这些看似简单的动作确实是老兵李大槐与日本人生死相搏后的经验总结,在以后与日本人的肉搏中,这些动作还真的派上了大用场。当然,与我在一起的那些弟兄们有所不知的是,老爷爷私下里竟然给我开了小灶,教了我两手老兵不曾教的招式,并且凭这两手我不下三次在日本人的刺刀下死里逃生。当然,这是后话。

在赵李庄的日子原本在平淡和惬意中度过,不曾想在开拔前的晚上,竟然发生了一个谁也不曾想到的小插曲,结果让所有人日渐缩紧的心提前紧张起来。

那天是中秋节,晚上伙房里为大家改善了伙食,并且提供了不少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西凤酒。结果许多人在放松中喝醉了,包括眼镜连长和莫先生。我是第一次看到莫先生喝酒,脸红成猪肝色了,仍不停地大呼小叫,一个劲地往口里倒,最后醉成一摊泥似的瘫在地上,人事不省。只有朱排长的酒量最大,三大碗酒喝下去后,仍没事一样。我仍然胆小,虽然大家不停地鼓动我,但我始终滴酒都不敢沾。不知是喝酒误事还是怎的,这天晚上眼镜连长竟糊里糊涂地下令将从没有间断过的岗哨给撤了,说是全体放松,一个都不许拉下。谁知就是这糊里糊涂的一道命令,还真差点儿酿成了大祸。

在酒精的作用下,那天晚上弟兄们一直闹到十一点多钟才沉沉睡去。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了,我突然被门外的一声断喝惊醒。我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好像是老爷爷的声音。正懵懵懂懂中时,又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两声沉闷的枪声在门外响起。

“有情况。”朱排长大喊一声就从地板上跳了起来,摘下挂在墙上的“花机关枪”,光着身子冲出了屋子。

待我找到自己的枪跑出屋子时,早就不见朱排长的影子了。明亮的月光下只见老爷爷躺在门前的台阶下,正痛苦地呻吟着。那把长柄大刀仍紧紧地攥在他的手里。

“怎么回事?”我蹲下身子,将老爷爷扶起靠在一块石头上。他那件白色的对襟大褂的右边黑糊糊一大片。他好像中枪了。

“有坏人,往沟里跑了。”老爷爷困难地喘着粗气,往沟里头那边指了指。

这时眼镜连长、冷莽子以及许多弟兄有的提着枪,有的拿着砍刀,跑了过来。

眼镜连长定了定神,说:“沟里头是死路,跑不了的。追!”

于是大家屏住呼吸,高一脚低一脚地沿着石板路往沟里头追去。追了三百多米,我们就看见朱排长趴在一堵乱石墙后面,正探头往沟的深处搜寻着。

“在里面吗?”眼镜连长趴在朱排长身边问道。

“在,就在前面那块大石头下面。”朱排长说道,指了指正前方一百米远处一块黑黝黝的巨石。那块巨石与我们藏身的这堵乱石墙之间是一个乱石坡,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若硬冲上去,肯定非常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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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人?”眼镜连长问。

“三个。”朱排长说。

眼镜连长想了想,就探出脑袋,双手在嘴巴前拢成一个喇叭状朝前面喊道:“里面的人听清楚了,你们跑不了了,想活命的就赶紧投降。”

大家也跟着眼镜连长喊道:“你们跑不了了,投降吧。”

谁知对面的家伙对我们喊声的回应竟然是一连向我们打了好几枪。子弹带着风声打在我们趴着的乱石墙上,溅起一串串火星。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冷汗也出来了,赶紧缩到石墙的下面。

没有人下命令,不知是谁就噼里啪啦地朝对方藏身的地方一连放了几枪。清脆的枪声在山沟里久久回荡。

“不许乱开枪。”眼镜连长大声喊道。

“这样守着也不是一个办法。”朱排长仔细看了看前面的地形,对眼镜连长说,“我沿着沟底摸过去,你们在这儿掩护我。”

“你一个人把握不大,我与你一道过去。”老兵李大槐背着大刀也跟了过来,他指了指右侧的那面斜坡,对朱排长说,“这边地势高,我从这儿摸过去,可以分开他们的火力。”

商量好了以后,朱排长和老兵李大槐各向其他弟兄要了一颗手榴弹,然后就提着枪,弓着腰身,一个从沟底的阴影里,一个从沟上面的斜坡上悄悄地往前面摸过去。模糊的月光下,我看见他们俩一会儿紧跑几步,一会儿又趴在地上缓缓地向前蠕动着。

藏在巨石下面的那几个家伙发现有人过来了,就不停地往两个方向打枪。好在他们用的是短枪,加之视线不是十分好,所以没有伤着朱排长和老兵李大槐。眼镜连长有点儿紧张了,连忙命令我们向对方藏身的地方开火,借以掩护朱排长和老兵李大槐。霎时,我们手中的长枪、短枪雨点般向对方打过去。

快接近那块巨石时,我看见老兵李大槐扬了一下手臂,紧接着投出的手榴弹在那块巨石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耀眼的火光将周围的一切一下照得通亮。几乎在手榴弹爆炸的同时,朱排长和老兵李大槐像两条灵敏的猎狗一样同时冲到巨石下面。一阵惨叫声过后,我们听到朱排长在那边大声喊道:“弟兄们,没事了。”

我们像看热闹的小孩一样,兴高采烈地拥到那块巨石下面。三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家伙全“报销”了,一个被手榴弹炸得满身窟窿,一个半边肩膀被老兵李大槐的大刀整个劈了下来,剩下的一个也被手榴弹炸得半死,蜷缩在石头缝里不停地哀号。眼镜连长就地对那个半死的家伙进行了审问。让我们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这三个家伙竟然是我们中国人中的败类,地地道道的汉奸。他们是被日本人的一个什么联队长派到这一带进行侦察的,目的是摸清我们队伍的部署情况。他们在周围这一带已经转悠了三天,不曾想今天晚上在我们所住的房子后面因不小心踩塌了一块石头,弄出了响声,结果被警觉的老爷爷发现了。由于徒手格斗这三个家伙没办法制服老爷爷,他们只得硬着头皮朝老爷爷开了枪。

听了这家伙的供述,我们所有的人都感到后怕,如果不是这三个搞侦察的汉奸,而是一队搞夜袭的日本人,那我们的遭遇可就惨了。

我们将那个半死的家伙抬到我们所住的房子前面时,老爷爷已经说不出话了。

“老爷爷,老爷爷!”我不停地喊,几乎要哭出声。

最终老爷爷看了看我,也看了看大家,笑了笑,慢慢合上了眼睛。

我们所有的人都悲愤到了极点。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哗啦一声拉开了枪栓,将枪口对准了那个半死的家伙,准备要这个家伙为老爷爷抵命,结果被眼镜连长大声喝止了。

朱排长咬着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捡起老爷爷身边的那把长柄大刀,轮得高高的,咔嚓一声,将场地旁边一棵碗口粗细的枣树拦腰砍成了两截。

自此以后,老爷爷留下的这把大刀一直跟随着朱排长,直到他战死在黄河边上。

三、与日本人一河之隔

小兵就是小兵,你就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你既不能主导自己的行为,也不能主导自己的思想,一切都是机械地服从上级的命令,无须知道什么,也无须知道为什么。这不,大家都知道日本人就在赵李庄的东边,上面却没有要求我们迎着东边的日本人上去,而是命令我们沿着二十多天前的来路一路往南。大家虽然嘀嘀咕咕的不知是何缘由,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所以仍收拾好少得可怜的行装,一路往南急行军。

北方的冬天确实来得早,这不,才十月初,就冷得让人受不了了。好在只是在白天行军,晚上还可以找个村落或者破败的庙宇休息,大家也就还能忍受。

在一连五天急行军以后,我们到达了一个叫夏县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说来惭愧,长这么大,我除了对冉家坝以及周边的村落有些印象以外,其他的一切简直就是一片空白,对于我们正经过哪儿,将往哪儿去,我从不敢妄加评论,生怕因无知而说出让大家笑话的蠢话来。所以,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不同地名,以及不同地名之间的关系,我更多是听别人的介绍而稍稍知道一点点。现在我听他们说,夏县是山西省运城下面的一个小县,县的南面不远处就是我们二十多天以前才冒死渡过的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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