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1 / 2)

刚刚洗了澡回来便看到床上的绒布红花儿,加上折腾一宿,第二天严静姝的身子有些发热。

“没事,受了惊吓夹了寒凉,俄(我)去请个郎中,你在这里陪着女娃娃。”魏荮安出去了。李四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捻着绒布红花,看着沉沉睡去的严静姝,一时难理心思,以前听过的一首,不知谁人作的曲儿,忽地出现在自己的头脑中: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曲子是赞个少女青春正妙龄,一堆叠的摞词儿叠句儿,啰啰嗦嗦的怪有意思,写曲子的主儿定是把他自己看到的这位不知名的小姑娘爱煞了。

敲门声,没容李四回答,客栈伙计老林就推门进来了,手里捧着个枣木大漆的托盘,上面有碗白稠香甜的东西,还有一盖碗儿茶。老林拿眼张了张床上的严静姝:“花生已经完全糜软了,唉!可惜这里找不到橙膏,请小姐还是努力吃些。哦,是店主吩咐的。”

李四觉得老林这话就是直接对着严静姝说的,后边这一“哦”才是故意讲给自己听的。

老林言罢,再不作声把盖碗儿茶放到李四面前,转身带门出去了。

剩下李四很尴尬,从来没有照顾女子的经验,大半生的糙来粗往,身边不是军汉番役,就是飞贼强盗……现在是把睡觉的严静姝叫起来趁热吃了这汤还是让她继续睡着,坐等她睡醒?若汤凉了又该当如何?这老林当真混账,摆这么个难题,李四爷一时没个主张。

门开了,魏荮安伙着个先生进来:“女娃娃怎么样?”说着大手自自然然地在严静姝额头上试了试,回身对先生道:“还有些烫。”李四赶忙把自己坐的椅子挪到了床边请先生坐,先生伸了三个指头为严静姝搭脉象。

屋子内没有人讲话,都看着先生,李四还想着汤的事,自己相比魏荮安确实心怀中多了琐碎,魏爷心无挂碍,罗汉境界;自己却是凡夫儿女做派,这几年的江湖算是白浸染了。

“昨天受了些惊吓,可能又受了凉。”魏荮安还是忍不住向先生交代:“堡子里藏相堂的陈先生,济世的妙手。”魏荮安又转向李四介绍道,明显的溜须。陈先生摆摆手,示意他噤声。

“姑娘娃是怒火攻心,受了口气,不碍事。”先生把脉的指轻轻一拿一送把严静姝的手放回被子。

“受了气?”魏荮安与李四互相疑惑地看了看:“先生错了吧,这女娃娃昨黑下是受了惊吓……”

“错了?”先生不高兴了:“魏巡官,把个贼路你是行家,这把脉,哼哼,是门大学问。”

“是是,先生您别多想,我失言,可是这娃娃天天嘻嘻哈哈,谁敢气她?确是昨黑下受了一惊才起的热。”魏荮安两只胖手在肚子前来回搓:“要不,您再给把把?”

陈先生几乎是看苍蝇似的看了眼魏荮安:“寸关尺,我会拿筷子时,家爷就手把手教,肝与胆为表里,位左关,沉取候肝,浮取候胆;心与小肠为表里,位左寸,沉取候心,浮取候小肠,这女娃左关顶得我手指嘣嘣的,你行?你自己再去切脉吧。”

“这样说来,不是惊吓?”魏荮安讨好的扶先生到桌子前坐下。

“心主血,肝藏血,若肝伤不藏血则心无所主。”先生从随身背着的包里取出一张印着自己堂号的纸笺,把桌子上的砚台打开,李四忙着取水,并拿起旁边的半块烟儿墨研化。

“小姑娘脉相上,肝火炽盛,炁血失府而倒逼的心相失和,所以体生热。”

“先生高见。”魏荮安虽然还是记着昨天的事但是不敢顶嘴了。

“素问之阴阳应大象云:暴怒伤阴,暴喜伤阳……我就开个舒肝滋阴的方子。”先生沾了沾笔,斟酌着:“牛黄,钩藤……有些霸道,没到那个地步,青皮、川楝子尚可,黄芩也嫌横了些,不过也需要主个疏导,减个量吧……魏巡官,魏巡官。”先生连头都没抬。

“先生您说,先生您说。”

陈先生一边写药方,一边拿嘴找寻魏荮安:“你可知,七情六欲最是伤身,怒伤肝,喜伤心,悲伤肺,思伤脾,恐伤的是个肾……”

“是个甚?”魏荮安木头木脑地问。

旁边李四“噗”地乐了。魏荮安随即醒悟,嘿嘿道:“是肾,嘿嘿,是肾,脑子一木,没转过弯儿。”

陈先生让魏荮安弄得也没了火气,道:“你要是找了个庸医,听信了你的话,按着惊吓使了虎狼药,病没消反而就伤了这女娃娃的肾哇。”

“多亏陈先生。”魏荮安巴巴儿地谢了。

“谢过陈先生。”李四也忙称谢。

“好了,你们去药铺按方抓药,告辞。”先生抓起背包走了。

魏荮安拿着药方看了看:“李四贤弟,俄(我)去取药,还是劳烦你在这里照看着哇。”

李四看严静姝已经醒了,于是说:“我,我陪魏兄你同去,咱们楼下唤个店里的女佣上来照顾,两下也方便。”

百盛济艾灸堂,魏荮安把陈先生的药方递给了柜台后面的伙计,依然和李四念叨:“女娃娃明明是昨黑个吓着了,这陈先生怎么把的脉?”

“你哪里请的这先生?”李四靠着柜台看伙计从后面一排排大木柜子里取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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