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2 / 2)

“在这里。”严静姝又举起了自己的柯达照相机。

“我是说印记出现在哪里?”李四把换过来的严静姝的茶喝了一口,忽然一股女儿香。

“西边群山中树林里。”严静姝回答。

“女娃娃,你怎么跑那么远?那里近日可不太平哇。”魏荮安一皱眉。

正好老林端着个盘子,上面放着杯咖啡走过来,严静姝一把夺过咖啡得意地喝着,老林摇摇头,走了。

“今天出了一身汗,我要上去洗澡睡了,明天带你们去看那些印记。”严静姝一口吞咽了咖啡上了楼。

“这女娃娃真是个洋画报的记者?”魏荮安看严静姝消失在楼梯尽头,低声问李四。

“谁知道呢。”李四看着外面远处隐隐的群山,有些想念北京城。客栈墙外矗立着望竿,高挑的店招幌在风中一摆一摆,幌子上的纸灯笼有个名字叫“气死风”,这灯笼也在风中一摇一晃,将幌子最上面第一个字——桐城客栈的“桐”字照得活了一样。

“那吉同宸店主一家与桓山有如此渊源,而那个王卜~噢,就是刁怀远是不是也同桓山有牵扯?”李四收回目光,抿了一口手中的茶,茶有些温凉了。

“多半差不了,这几年武林的外门就是生意做得好。”魏荮安习惯性地想盘一下辫子,发现没了,挺沮丧:“自打嘉庆九年朝廷逼着江湖立了约,每个门派分了内门和外门之后,这江湖外门有几个真练武艺的?全他娘一门心思扩山头儿招门徒,做生意……”没了辫子,魏荮安手上习惯性动作没有了安放,只好把警帽子放手里揉搓。

“京城也是,许多店铺都是江湖的号子,明里公买公卖,暗里聚众殴斗,只要藏的干净,没有苦主上门,警局子才懒得上心。店家,加些滚滚的水来!”李四冲正忙碌照顾客人的店主,举了举手中盖碗。

“爷,您放着,我换新的茶给您。”店主挥挥手。

“来之前,京城广东会馆出钱办的南枝拳,练手拳两门拜师宴。结果翻子拳门和燕青拳门寻过来找茬儿踢馆,其实一是为争徒弟,二是争地面上民勇武教师的位置……两下叫阵,吵嚷嚷的一个四邻不安,市民报告了局子,我一个人就过去了……”李四陷入回忆:“打前清就管着这帮子江湖,民国了,还是这档子差事,躲都躲不开。”李四爷苦笑一下:“没个短长,我搬把凳子场院里一坐,谁爱打谁打,爱怎么打怎么打,我反正拿本记下,谁伤的谁,谁被谁弄残弄死,我都记录上,你们随便,结果哈哈……你猜结果怎么着?哈哈。”李四爷自说自乐:“假比,我门中有这么一拳,您贵派当如何处?破?我派城门断栓可以防住贵派这平地起风,然后我门紧接着单手鞭过去贵派又当如何……哈哈,那天没死没伤,就是费水。”

魏荮安听得有趣也哈哈大笑,接话道:“那肯定是了,有个警察在边上记录,谁想惹那麻烦,武斗成文攻,改嘴架了……想来那刁怀远在京城做生意,焉能不倚靠帮派?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岂能在北京安身立命。”

“但是我到今天也想不通,如果牵连门派,也就一两家而已,各自托请邀拳相帮,能有个四五家掺和进来足矣,现而今,几乎南北大派倾巢而动,老魏,怪异啊。”李四说到这儿,接了客栈老林换的新茶,李四看着老林走远继续说道:“我也瞎猜,若与此事无干涉,另有其他事情,为什么几次三番跟踪我?而且咱们前脚刚查出刁怀远在这张北的铺号吉同宸,后脚就让人灭了门。”

“还有那个吉同宸石梯下的标记。”魏荮安补充道。

“弄不好还真得回趟北京。”李四嘟囔。

远处,一些喝酒的客人开始渐浓了醉意,厅中有个小高台子,四面有柱子,通到屋顶,一个南音班子在为客人唱曲儿。

“唱的甚?听不球懂!”客人中有北方的嚷嚷。

“听不懂?就滚球去!”客人中有南方来的也回骂。

李四爷感到客栈外,大境门的风要过来了,今夜堡子里可能要降温了。

楼上一声惊叫!

是严静姝。

李四左脚在地面上一捻,身子腾起脱离了椅子,一步便跃到了楼梯前,飞身而上,魏荮安紧随其后,硕大的肚子和腿的配合竟然十分协调。

房间没上锁,门被李四撞得弹开,两人一进来便看见严静姝披散着刚刚洗过湿湿漉漉的长长头发,和头发下那张惨白失色的脸,两个人顺着严静姝的目光看去——

一朵红绒布做的头花。

像滩红色的血,摆放在床上。

窗微张,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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