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道(1 / 2)

薛滟滟没想到江随泊会来救她。

她有些劫后余生的紧张,却完全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毕竟她知道江随泊是怎样的一个人,而她片刻之前还将他的秘密做成卷轴,交给了秦落雪。

被江玉清杀死或者被江随泊杀死对她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眼下,江家两位公子还在对峙。

说是对峙,不如说是江随泊单方面虐杀江玉清一伙儿。

而薛滟滟就躲在江随泊拉长的阴影里,有些心虚的抿着唇。

她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他现身的原因,可老魔擅长演戏,更擅长喜怒不形于色。

此时的江随泊面无表情,她看不出什么。

薛滟滟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结,只在他身后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这声谢谢温吞吞,清凌凌,诚挚却微弱,很快淹没在江玉清疯狂的叫嚣和质问里,这样紧张的时刻,薛滟滟不确定江随泊能不能听得见,或者是否在乎她的道谢。

但提着剑,缓步走向江玉清的江随泊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面对她,乌鸦鸦的长睫下,一双清氲深邃的丹凤眼里似讽似嘲,冰冷中透着一股子妖异。

发现江随泊突然看她,薛滟滟一愣,似乎怕心底的秘密被发现而忙转移话题,故作担忧道:“谢谢你救了我,可是,这样一来,我怎么用你的死在江家为你谋利分家呢?”

她说得那样直白和大喇喇,似乎完全忽略了江家还有个顺位继承人在这里。

这一刻江玉清睁大了眼睛,嘴角哆嗦,表情说不出的精彩。

他看看薛滟滟,又看看江随泊,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不明白。

江玉清为何死而复生?姚清欢的庶妹是什么时候和江随泊勾结到一起的?

最重要的是,江随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些年来,江玉清眼里的江随泊不过是个炼气都困难的废物而已,并且体弱多病,整日咳来咳去,连天医谷的医修都说了江随泊活过双十都是问题。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在新婚之夜潦草死去。

不该,不可能出现,还生生斩断了他一双手臂。

数十名筑基巅峰的修士以三角阵型将受伤的江玉清护在中央,警惕的看着江随泊,战况一触即发。

江玉清瞪着江随泊,断臂之痛非比寻常,断处还在汩汩流血,顷刻间就把地面染红,他眼神中的仇恨宛如淬了毒。

但江随泊却完全无视堂弟的恨与怒,他竟平静的回应薛滟滟方才的问题:

“夫人说笑了,属于咱们的家产,自然是咱们一道去讨才有意思。”

薛滟滟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什么。

江家男子若想分家,首先就要成家。

而后,便是要达到筑基中期的修为。

这两点江随泊早已达到,其次就是需要家中族老的首肯,和内务堂的审批。

而后者,需要足够的权势与人脉。

江随泊的父亲江易之死后,他这个大公子完全是被架空了的,无权无势,所以即便他有资格,却也没能耐。

但现在,薛滟滟想到,她已经替他争取到了姚家的短暂支持,而江随泊公开自己的修为也足以让隐忍的前任家主旧部归顺,甚至——

——江随泊和薛滟滟还都能用江家充分的醪糟事与修公道的秦家交换,获取秦家的插手。

也就是说,现在的江随泊根本没有假死的必要了。

舅父舅母可以仗势欺人,现在的江随泊也可反其道而行之。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拿回本属于他的东西!

“既然如此……”薛滟滟眼眸微亮:“那江玉清更加留不得了,毕竟他死了,你就是江家唯一的继承者,连分家都没有必要了。

不如趁此直接逼宫易主!”

毕竟,你本就是江家前家主的嫡子。

江随泊微微侧斜了一下脑袋,难得对薛滟滟露出一丝赞许的目光。

这之后,在江玉清的震惊中,江随泊气势沉凝,随即冲天而起,挥动那把近乎透明的锋利薄剑,破风而来!隐约间,竟有书中后期魔头那天下无匹的磅礴气势!

“你想杀我?”江玉清震怒无比,而后他不屑地笑出声,惊惧的眸子里也燃起火光:“能夺我双臂……我承认我之前小瞧了你,可你若想以一敌众,也未免太不自量力!”

只是力还未说完,长剑已至眼前,众家奴的抵抗如同脆纸一般,顷刻间瓦解,数颗人头被整齐切飞,腔体内血花飞溅,脑花崩裂,血白色的喷泉洒向半空,又落了江玉清一身。

残喘的江玉清头皮发麻,万想不到他这个弱小的弟弟竟然厉害到了这种地步,像是做了一场毛骨悚然的噩梦,眼看着那些心腹家奴一个个死去,及至终于轮到自己,他终于怕了,两腿打颤,背后一片潮湿,是血水亦是汗水。

恐怖的气氛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在破晓的晨光中晕染蔓延晕染。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江玉清没头苍蝇般挥舞着断臂,开始不顾一切的逃跑,耳边呼啸着寂夜的冷风,他面上恐惧逐渐放大,衣衫染血、破碎,发髻也散了,形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副模样与往日他们欺凌江随泊的场景相重叠。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如踢球般对那个病秧子拳打脚踢,灰头土脸的江随泊擦干嘴角的血,毫不在意,依旧微微笑着。

那时的江随泊还不明白那份笑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这个堂弟废物又没脾气,任打任骂,哪里有一点他父亲的影子。

现在,奔逃中的他恍惚间又看见了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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