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2 / 2)

这时,宿于林中其他门派的人,听到吵嚷也纷纷寻着亮儿凑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舌胡咧咧。局面立刻升级,从一个小事情引发的斗殴升级到事关门派的脸皮的大事件了。

嘉庆年起江湖被庙堂逼的分作内门与外门,内门闭关研习武功要旨;广招弟子,扬名立万,发扬光大就成了外门的头等大事,比武输了,等于把到嘴里的弟子们和快到嘴里极有可能到嘴里的弟子都送与了对方,这种事是坚决不允许发生的。

众目睽睽之下,铁松门还是派出了一代弟子中的好手甘章出来决斗。海龙帮阿顺拿了个桩等甘章来攻,那甘章刚才观看了阿顺和施晓农相斗的招式,心中有了思忖,那阿顺拳快,近身接战缠、拿、打、崩是其长处,但是力量不如自己大,自己用少林神掌八打,预计可稳操胜券。主意打定,抱拳一礼,然后双手一分,直步中宫突进,等进了圈子,双臂直杵向阿顺的里怀,那阿顺双小臂一翻想将甘章双臂压下,甘章待他搭上手,猛然双掌一上一下分开,一下子把阿顺门户挑开,猛攒一口气身子一斜,膀子冲阿顺心窝便撞。阿顺急步后撤,还算躲闪及时,但是胸口还是被顶了一下,气血有些翻,想拿个式子调气,甘章早就看出,双掌一搅,左掌蟠龙吐宝向上,掩护着右掌穿肘而出,往阿顺面门打去。阿顺忙用双手护脸,甘章离。四下隐在黑暗中观战的各派人等有为甘章叫好的,有嘘阿顺的,十分热闹。

黑林远处突然隐现南音相和,伴着两人打斗煞是合拍,引得观战众人更觉起劲。

恰便似溅石窟寒泉乱涌,集瑶台鸾凤和鸣,走金盘乱撒骊珠迸。嘶风骏偃,潜沼鱼惊。天边雁落,树梢云停………

二弦子铮铮,配着竹四宝,今次似乎还夹个琵琶在内,因为众人喧闹声高听不真着,调子随着甘章二人招式起落,奏南音的人似是故意相戏。

阿顺想引那甘章近身,甘章偏在中距离上用掌力打他,弄得阿顺没个奈何,两人斗了五六回合,阿顺心生一计,待甘章一掌刀劈下,用肩头肉厚处硬接了这招,身子一蹲,似乎是被甘章掌力压倒,然后偷步一仆,插在甘章两脚间,猛然将身子一过,再一长,便欺了进来,阿顺自以为得计,心中大喜,一个直锤望甘章下颌打来,那甘章先有预料,猛地一拉右步,身子自然后随,立刻就躲过下颌这一记,接着一换力,右掌少林神掌八打的裂心掌照阿顺打去,阿顺暗叫不好,待闪躲,势子已老,躲已经不及,这一掌吃上,阿顺必得被打成重伤……忽然那远处南音二弦子调式一转,阿顺似乎听到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在耳朵里“与他兑掌”。二弦子“崩”一声阿顺便不自觉提起右掌,感觉力贯充盈,硬生生和甘章兑了一掌,甘章觉得一股暗力摧心,全身若被锤击,暗呼邪门,这厮阴险,藏着手段。这边阿顺有如中邪,耳朵又有声起“再打”,没及思索右手不自觉又是一掌拍在甘章哽嗓咽喉,这一掌甚是阴毒,甘章登时喉骨碎裂,气绝身亡。

情势突变,围观众人皆不知就里,全场鸦雀无声,阿顺也心中骇然,四顾黑林,不知何方邪神相助,那南音之声已经消失,一切没有发生的样子,灯光下,只有甘章躺在野地上一动不动。

“鳖孙子,明明讲好点到为止,为何杀我门人。”施能忍再也不能忍了,大声怒吼。海龙帮杀了人家一个门人有些理亏,帮中没有人应声。铁松门有的过来抢甘章身,有的放声嚎啕大哭,还有的跃跃欲试要冲杀过来,四下观战武林众人也各自訇骂。海龙帮缓过心神:“丢!比武较量,哪个不是不死带伤!有本事便打,没本事就滚,哭个鸟。”

“拚啦,抄家伙。”

“拚啦,杀光这班贼人。”

四下里全是叫骂声,拔刀出鞘的嚓啷声,都是刀子上滚过来的绝不会说着玩,一场惨杀在黑林中开始了。

王五,范英明等人在屋内听到外面施公展喊了一声警汛就再没了动静,范英明知道敌人肯定还没有现身,就不急,现在敌在暗处,施公展他们在明处,所以自己这伙子人必须也在敌人看不到的地方阴着,这样才能让敌人更加有所忌惮。

“塌笼(房)上的朋友们,请你们下来搬会山(聊天)呐?”范英明听外面施公展这么喊,知道他们是发现房上有人了,施公展话中带个“们”范师傅知道来的不是一个人,多年的搭子,范英明知道施公展在外面对比了形势是想把敌引到院中,这样如果开打,外面扎口子三个人、这个屋里众人还有四下厢房中休息的武师傅会自然形成对敌人的包围。

听外面施公展继续说道“塌笼上的朋友,走遍了天下路,交遍了天下友,祖师爷留下这碗饭,天下你都吃遍?我们吃路一线,你们去吃一片,留下这一条线的饭我们用吧!”

“人不亲艺亲,一碗饭大家……有暗器……”紧接着金属磕碰声,范英明冲朗嘎喊道:“后窗户,密(北)、切(西)、倒(东)三埝围了他们。”话声未落,屋里几个武师傅掀开后窗户钻了出去……

“破盘儿,准备开鞭(翻脸了,开打)。”范师傅高喊一声,身边王五爷就要向外冲,反手被范师傅一把拽住“稍等。”

片刻,听得房上大乱,然后就是各种人落地的声音,范英明一点头:“鞭托(打)。”两人冲出了房门。

场院中站着七八个蒙面的人,房上朗嘎、吉道杰、麻刚、麻强、高音宝、巴喀多济执着兵器,刚才房上这几个人放冷箭伤了倪晃,不想被朗嘎从背后窜上房一个反冲锋,将他们赶了下来。房上房下十一位镖师傅将这些人围在当中,还六位,祝况、单一铁、嵇淞然、汲井泉、白文明,冯莫存分在两厢房阴着作为预备队。

“上有天罗,下有地纲!条子戳,青子青,要想扯活(逃跑)休生妄想。”范英明冲着院地儿当中蒙面人说。

“识相的,让开了圈子,这回你们人少。”其中一蒙面人瓮声瓮气说道。范英明听他没按江湖答刚儿,已经猜到这些人平时不是在上江湖行走的,多半是哪个门派的门人弟子。

“倒、切、阳、密放招子,绺子比咱们多。”范英明听那人刚才道了句“这回你们人少”于是叮嘱房上朗嘎等众人在高处注意观察,还有更多的敌人在暗处埋伏。然后范英明又道:“你们所为何来?”

蒙面那人说道:“不图你财,别的车我不动,那两个车让我看一看。”蒙面人用手指了指两个带轿厢的车。

范英明脑子一转,这蒙面人武功高低先不论,他们行走江湖的经验并不丰富,他刚才说“这回你们人少”已经漏了底,如他讲,上回就是他们人少喽,那么“上回”是什么时候?范英明脑子飞快盘算,忽地一下明白了:“问樵门的师兄,怎么好好的做贼了?”

听范英明这么说,蒙面人一下子愣住了,他不知道范英明如何知道了自己的行藏。“这样啊,说不得了。”那问樵门人只好从身后拽出了常使用的钩头刀,那被围的几个蒙面人也抛了手中弓箭,各自拽出钩头刀……

“操!我还以为要掏粽子呢。”房上巴喀多济骂了一句,众人大笑。

“甭废话,我们门派自己的事,你们不让也得让。”蒙面人放了狠话,随着他的话一阵竹铃乱响,甬路上忽然亮起火把,又有二十来人手持勾头刀从后面围了上来。

“就这么几块料还跟咱善扑营玩反包围?”房上朗嘎见那些人前后两道夹住了范师傅他们,两下一凑对方人数却是比已方多,但是他们站的院子正好又在两面厢房之中,时机合适,埋伏在两厢房单一铁等六人突然冲将出来,定能将问樵门众杀个措手不及。

问樵门并没看出这道棋:

“当真不让?得罪了。”

领头的一刀直取范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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