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哪儿凉快就哪儿咪会子吧(1 / 2)

茶馆里有浇面、有夹了肉的火烧,您若肯使银子让伙计跑个腿儿去旁边饭庄子端俩菜也可以。

台上的先生正在唱着京韵大鼓《单刀会》,台下的客人聚拢在一起,听曲的听曲,聊天的聊天。

李四爷一碗宽汤浇面下肚,情绪上和暖了些,嗑着瓜子喝着碗茶正有一搭没一搭闲听着曲儿,旁边的几个茶客聊起了炸弹碎尸案。

“听说上午发生的爆炸了吗?”一位土蓝衫子茶客凑向另一个胖胖墩墩的问道。

“听说了,但是我离得远,后来才知道的。”胖子还没搭话,他左手的一个眼镜把头越过胖子向土蓝衫子回答。

“当时我就在附近,那爆炸声,太吓人了。”土蓝衫子的神情兴奋,表现出早就想唠叨这事儿了。

土蓝衫子继续接上话儿:“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有警察到现场了,不过我听围观的人说,可吓人了,活生生的一个人被炸得粉碎,半条腿都挂到树上了。”

胖子半口茶吐回盖碗:“太惨了,警察调查出结果了吗?”

土蓝衫子左右看看,低声说道:“现在大家都在传,说是南边儿的看不惯袁世凯,派人进京刺杀,结果被反杀了……。

本来李四想躲了这事,因为前几年革命党人吴樾在京城刺杀端方等五大臣案就是他参与经办的。那年清朝派五位大臣考察列强,欲学习立宪之法。刚行到正阳门,一个年轻后生弄响了炸弹慷慨就义。事后清廷震惊,派时任巡警部侍郎的赵秉钧督办,现场也是炸的血肉模糊。那年李四刚刚辞了善扑营的差参加了警察,警察厅大部分都是新军出身,西式训练,维持治安尚可,问案子拿人可是费脑子的事。

新军,名字有个“新”,武器是西洋的,可人依然是刚刚洗干净了腿上泥的农民,面对眼前一堆血嚇糊拉的碎骨头碎肉都懵了……赵秉钧也招了一部分前清番役、仵作但是这些人还停在旧时代的经验中,一本宋时年间的宋慈《洗冤集录》您翻烂了也找不着一个字讲人让炸弹炸碎了怎么破!

偏生,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李四就是其中一个长了心的人儿。中的,西的,只要你学,只要你问……

很快一份验尸报告有模有样的摆在赵待郎桌子上。赵秉钧那是袁世凯心腹干将,教练新军也是经过见过的主儿,一打眼儿就知道警察队伍里出能人了……马上调整警阶序列,全部探组以李四为主。不久,人居然让李四查出来了,此人叫吴越还有两个同志在保定武备学堂标过名,案子查到这儿,就有意思了。

这保定武备学堂是袁世凯一手办起来的,这微妙关系若是遇上警队里那些个业务一般但精通权术的老油条就立马都知道斤两了。偏偏李四血气方刚,不知官场玄机,死力要把水儿拎清,弄得本来很欣赏他的赵侍郎也为了难。后来袁世凯在吴越的“越”字旁加了个木字边,用“樾”避了个嫌,刺杀者吴越改叫吴樾,这才结了案。

炸弹案后,李四却没有受到赏识与重用。人有能耐难免就受了嫉妒,尤其是军队这个讲关系,讲上下序列的地方,警察局上上下下知道他有本事,那又怎样?就当他是个笑话。

再后来袁世凯也被大清逼的提前退了休,开缺回藉……李四就更被同僚视为异类。

世事纷乱,且从虎穴勉容身,李四爷如今也就是奔个活命,在警局人嫌狗不待见地混着。

茶馆,神头鬼脸什么人都有,有认的李四的,不知道是诚心的还是一时兴奋过了头,忘记了旧事,认为他反正是个警察,是个警察终归比平头百姓知道的八卦多,居然凑过来向李四打问今天这起炸弹案的细节。

李四把茶水连叶子送进口中,嚼了嚼涩汁子,啐一口在地上,然后缓缓说道:

“不知道,没功夫瞎掺和。前朝的身份,人家叫就是份内,人家不叫就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

旁边添水的茶博士笑了:“四爷,还是咱们这凉快,哈哈。”

(本回完)

提携:哪儿凉快?由得你个伙计说?提稳了你的水壶吧,当心烫了主顾。

平常升职嫌人多,干活使力嫌人少。李四爷人在屋檐下,装牛逼都是哄自己开心的,毕竟少不得一番辛苦,却挑出来一个天大的密秘,且听下回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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