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思索之后，尹族竟然兀地发现，似乎所有的后路都已经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堵死。

他不禁苦笑道，“这么说……我是没得选了，必须得和你们一起去做掉天启？嘿，听着……我不管你是从什么地方毕业的高材生，对你那些奇怪的雄心壮志也完全没兴趣。如果你要讨伐神明，那就自己去，自己和萨多米他们组成队伍，顺带拉上一个已经没有任何战斗力的蠕虫之神……就让我一个人在地球上混吃等死不好吗？”

夜鹰微笑着看着他，但他的目光却分明在诉说“不容拒绝”这四个字。

而他的劝说方法，无疑比萨多米更加有效。

“尹兆，其实我也能理解你的想法，真的。”他用特别惋惜的口吻叹了口气，迈开步子，缓缓地走到了尹族身后去，“人类天生就是短命的种族，我们的身体器官很容易就会磨损，就算再怎么保养，最多也就一百多年……而且越往后活，你的生活质量会呈断崖式下跌，到最后说不定你自己都不愿意活了。”

“正因如此，我可以说人类天生就不是当神的料。”

“可你确在一次意外之后成为了天神，并从此背负上了无比沉重的担子……我可以理解你想要寻找方法自裁，因为你已经活够了，活够了本。世界上该见识的东西，你都见识过；地球之外的东西，我估计你也没兴趣。如果天启真的来杀你，那对你来说反倒成了一种解脱。”

“这……只是你自己站在自己的角度，得出的自私结论而已。”

“据我所知，你在地球上还有一个孩子吧？”夜鹰注意到，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尹族右手的无名指稍微抖了抖，这个细节令他很是满意，“如果你就这么死了，她怎么办呢？”

“……会有人照顾好她的。”尹族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是当然，会有人照顾好她的，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夜鹰倒背着双手，装腔作势地绕了一圈，又绕到了尹族面前来，直视着他的双眼，发问道，“可……为什么，那个照顾她的人不能是你呢？”

“对了，因为你已经死了……死在天启神的手下，甚至连一丢丢像样的抵抗都没有。死的如此干脆，如此潇洒，宛如飞蛾扑火一般，连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给自己留。这下子，你得以甩下世界上的所有包袱，一了百了，浑身轻松……但你的孩子呢？”

夜鹰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又以一种悲悯的口吻感叹道，“她却再也无法看见自己的父亲，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多么悲惨的事啊！你从她出生时，就因为避嫌抛弃过她；现在到了这个节点上，又准备故技重施一次吗？”

“……”沉吟半晌，尹族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之中，杀气毕露。

“你调查过我？”他冷冷地质问道。

“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夜鹰微笑着，厚颜无耻地承认了自己的行径，“我可以破译人类的生物电，并将其翻译成语言……总之，在我面前，人类的心灵是没有秘密的。”

“但，你不能否认，我说的话都是出于现实。”他特地看了一眼尹族那双被挖空的眼睛，别有所指地说道，“真正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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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族爱他的孩子，就如世上所有的父母一样。

这一点，夜鹰是从一开始就笃定的，他的所有劝辞也是基于此点创作出来。为了自己的孩子，他宁愿将眼睛挖下来给她……这恰好说明了尹族对她怀有的感情之深切。只要从这一点入手，即便是尹族也不会再有拒绝的理由，只能和他们一起结盟，前去对付天启神。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

果不其然，沉默的尹族最终还是松了口，应道，“好吧……虽然在我看来，这种结盟其实一点必要都没有，我们去挑战天启，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

“确实如此。”夜鹰笑道，“但仍有试一试的价值。”

“我可以和你们结盟，但有一个条件……”说罢，尹族再度将视线投向那边的峭壁，无比厌恶地说道，“事成之后，你们必须永远禁止维塔斯以任何形式踏入西塔扇区，让他随便去什么地方都行……我这辈子都不想在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