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不远处一家开在胡同里的涮羊肉小店里，穆城和骆驼坐在角落一张桌子上，面对着热气腾腾的铜火锅继续聊起了之前的话题。

“骆驼，你究竟遇到什么事情了？”

骆驼嘴角动了动，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在一起的白纸，穆城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随即皱眉惊讶道：“死亡证明？这谁的啊？”

骆驼用筷子轻轻搅拌着自己碗里的芝麻酱，看似随意道：“我女朋友的，今天上午刚去公安局开的。”

穆城闻言瞬间觉得手里的纸张变得沉重了起来，看向骆驼的眼神也再次有了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

骆驼沉默片刻后突然抬头复杂一笑道：“半夜突发心脏病，可我当时喝多了，没有第一时间送她去医院，等人送过去抢救了几个小时还是走了。”

穆城心头一震，这才明白骆驼说不再喝酒的原因。他本想开口劝解一下，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面对骆驼这些年的遭遇，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了。

骆驼似乎也看出了穆城的为难，他装做洒脱的样子夹了块羊肉放进碗里，而后低头自顾自地说道：“穆城，你想听听我跟她是怎么认识的吗？”

穆城递给他一根烟后点头道：“你说。”

骆驼接过烟并没有点燃，顿了一下说道：“她原本是一家ktv的陪唱，那天我还完最后一笔债务，几个债主非要拉着我去唱歌。当时我实在推脱不开就跟着去了，说真的，那是我这些年第一次去那种场所。那一晚，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坐在我身边，陪我聊天喝酒，后来我喝多了她就主动替我挡酒，并让我睡在她的腿上，还贴心的抱着我。哥们儿也不怕你笑话，长这么大我没谈过一次恋爱，也不敢想这种事情。可当时我躺在她的腿上她抱着我，那一刻我突然就觉得这特么就是爱情，至于真不真、长不长久都不重要。于是临走前我把自己身上仅剩的几千块钱全给了她，哪怕今后我再也见不到她，我也不后悔！”

说到这里，骆驼顿了一下，点燃香烟抽了一口，神色有些恍惚的继续道：“后来我自己又去过几次，每次也都会点她。后来有一次她在送我离开的时候突然问我会不会看不起她们这种行业。当时我几乎下意识摇头说不会，没想到她当晚就跟我走了。从那天以后，我们两个就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她也再没有去夜场上过班。这一年多她对我很好，我们一起来了北京，在五环外租了一个小房子，每天个忙个的，也说好了，再等个一两年，我就陪她回老家，然后我们在那个小城里买套房子做点小生意，安安稳稳过日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骆驼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但他浑然不觉的继续说道：“那段时间我们两个人最喜欢听的就是那首《城里的月光》，每次听的时候她都会哭，是笑着哭。她说她最向往那种平淡安稳的日子，所以为了尽可能多赚点钱实现她的梦想，那段时间我白天跑外卖，晚上干代驾，平时有空还会去帮人卸货，总之只要能赚钱，我什么都愿意干。那天我帮人卸了一大卡车的货物后累的实在不行了，于是就在睡前喝了半瓶白酒。我怎么都没想到她平时好好的，怎么就会突发心脏病呢？我那天为什么要喝酒呢？”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骆驼的语气一直很平静，那种娓娓道来的感觉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一般。

穆城沉默许久后开口道：“骆驼，这件事不能怨你，你也别太自责了。”

骆驼自嘲一笑道：“穆城，你说她要是没遇到我，是不是就可以好好活着了？我是不是一个扫把星啊？谁跟我在一起谁倒霉！”

穆城随即皱眉道：“别特么瞎扯淡！人活着谁还没有个三灾六病的啊？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看到，可既然遇到了，那我们就坦然接受。什么狗屁扫把星倒霉之类的，那就是你想太多了。”

骆驼情绪很稳定，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起伏，他缓缓将碗里那片沾满酱汁的羊肉送进嘴里吃下后才说道：“穆城，我明白你的意思。”

面对骆驼这种不哭不闹的表现，穆城心里难免有些不安，他顿了一下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考虑回杭州？”

“回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