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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扶薇看着他指间的动作,视线慢慢上移落在他的脸颊,他当是饮了不少喜酒,脸上带着一抹酒后的微红。

不同于以前他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色长衫,今日一身鲜红的新郎喜袍,让他的俊美又多添了几分昳色。

扶薇一点一点动作缓慢地凑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宿清焉将她的衣带系好,他的手指还捏着她的细带子,动作停顿在那里,感受着她的逐渐靠近。随着她离得越来越近,她身上的香越来越多的往他鼻息间涌。

夏夜暖风徐徐,吹动扶薇细腰上的系带一下又一下轻轻纠缠着宿清焉的手指。

就在宿清焉以为她要亲上来的时候,扶薇几乎贴着他的脸颊,鼻翼翕动,轻声慢语:“饮了多少酒?脸都红了。”

扶薇湿发上的一滴水珠突然坠落,落在宿清焉的指背上,微凉的湿,让他的手抖了一下,他回过神,松开扶薇的衣带。

“还好,不多。”宿清焉垂下眼睛,尽量低语,免得吐息惊扰了她。忍了忍,才克制着没有往后退一步。

又或者,他也不知道该退还是该进。

扶薇先打破了过分暧昧的僵局,她向后退开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将手里的棉帕递给宿清焉。

相视一望,宿清焉接过她递来的棉帕。他望着堆在扶薇肩上半干的墨发,好像有一点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最终小心翼翼地用掌心捧了她的发,轻轻拢进棉帕里,慢慢帮她擦拭。

“弄疼你了告诉我。”

扶薇抬眸,含笑望着他。对上扶薇的目光,宿清焉顿时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他不再乱想,目光落在掌中她的墨发,专心地给她擦拭。

扶薇转过身去,去瞧窗外夜的宁静,细细地赏繁星一下又一下枯燥又有恒心地眨动。

她以前可没有时间看星星赏月亮。而现在,她也在努力培养自己看星星赏月亮的乐趣。

她发上的湿透过棉帕染到宿清焉的掌心。

夏夜暖风一道道地吹,将她身上的香扑在宿清焉身上。

后来宿清焉松了手,扶薇如云似瀑的长发从他掌心滑落,柔缎一般的触觉却留在了他掌中。

他垂下来的手拢了拢掌心。

扶薇转过身,视线越过了宿清焉,落在屋内的方桌上。宿清焉顺着她的视线回望,看见摆放在桌子上的交杯酒。

宿清焉恍然,差点忘了这一步。

他朝方桌走过去,拿起两杯酒,重新走向扶薇,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扶薇迟疑了一下,一边缓慢抬手去接,一边说:“本来我是不喝……”

她话还没有说完,指腹却触到暖意。

她讶然看着手中的酒樽,挪到近处来闻,发现里面装的并不是酒,而是温水。

“以水代酒也是一样。”宿清焉微笑着。

“你那杯是水还是酒?”扶薇问完,也不等宿清焉回答,自己凑过去用唇碰了碰。

“是酒。”她蹙起眉,用食指去蹭唇上沾的酒渍。不点而红的唇被她的指腹轻轻捻过,霎时注入一抹诱人的鲜红。

宿清焉微微用力地捏了下指间的酒樽,而后捏着酒樽轻轻去绕她端酒的手臂。

纵使他再怎么小心避开不碰触扶薇,交杯这样亲近的举动实在避不开手臂相环,甚至额头相抵、鼻息相缠。

饮酒时,宿清焉忍不住想到扶薇的唇刚刚碰过杯中酒。许是今天喝了太多喜酒,宿清焉没有尝出这杯交杯酒的滋味。眼前晃着的,只有扶薇沾了酒渍的红唇。

酒饮尽,放下酒樽,宿清焉眼前还是扶薇红润的唇。更清晰,也更近。

他喉结微动,垂眸收了扶薇手里的空酒樽,将两个酒樽放回方桌上。他回过身来,微笑着说:“今日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扶薇以为他要跑了呢,结果他下一句是:“我去沐浴。”

扶薇想起小间里没有收拾的浴桶。她迟疑了一下,没有唤蘸碧进来换水,让宿清焉自己解决。

宿清焉知道浴桶里的水没有换过。他朝浴桶走过去,看见木桶之上仍有水汽氤氲,而桶中浮着花瓣。

他失神地盯着这些花瓣有一阵子才回神。然后他伸手,将修长的手探到水中。

天气热,水还带着些温。

温香的水将他的手裹着、拥着、缠着。

一片淡粉色的花瓣在水波的浮送下飘过来,吻了一下他的指背。

宿清焉拉下架子上的巾帕,雪色的巾帕坠进水中迅速浸湿。水波一圈一圈漾开,将映出的宿清焉的五官也打乱。

宿清焉用扶薇沐浴过后的水,擦了身。

扶薇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见他在小间许久没出来,后知后觉猜到时,扶薇心里有些怪怪的,不太喜欢。或者说不太习惯。

宿清焉出来时,扶薇已经躺下了。今日路上确实折腾了些,纵下午吃过药补过觉,现在她身上还是有些乏。

宿清焉走到床边,环顾新房。喜烛需要彻夜燃着,红色的光影将室内照得晰如白日。

宿清焉在床边坐下,开口:“浮薇。”

扶薇抬眸,心里微动,很想听听他要说什么。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来应他。

宿清焉问:“你母亲什么时候会来看你?”

扶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随口说:“七月十五吧。”

这个日子?宿清焉明显愣了一下。他说:“在你母亲来之前你都可以……”

“我困了。”扶薇突然觉得很扫兴,懒得理他,转过身去。

宿清焉不希望她生气,他用商量的语气问:“今晚先不圆房,明晚可不可以?”

他缺了一件东西,今天不能圆房。

扶薇不知他怎么又将话题绕这么快,绕到这上面。听他这话,可真像她有多迫不及待似的。然而她又不是急着吸取阳气续命的妖精。她见色起意想他相伴,却是享受着慢慢逗弄的过程,才不是色字当头只想睡他。

况且扶薇确实困了,此刻已经完全没了兴致逗这个呆子,理也不理他,闭上眼睛睡觉。

宿清焉坐在床外边等了很久,没等到扶薇的话。他轻轻放下床幔,上了榻,在床外侧躺下,与扶薇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扶薇很困,却睡不着。因为她忽略了一件事情——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日日紧绷了心神,她的警惕性很高。如今让她和一个几乎算是陌生的男子同枕眠,本能让她无法入睡。

她忍着将宿清焉赶下榻的冲动,努力入睡。时睡时醒,迷迷糊糊到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有没有睡着。

扶薇辗转反侧,无奈地睁开眼,意外地对上宿清焉晴朗深明的目光。他一直看着她。

“睡不着吗?”宿清焉体贴询问。

扶薇反问:“宿郎就没有做梦睡不好的时候?”

宿清焉想了想,说:“我从不做梦。”

还有从来不做梦的人?扶薇意外地望了他一眼。她的目光又下移,落在两个人之间空出来的宽阔地方。

她仍旧垂着眼,低语:“逼你娶我,宿郎心里很不满吧?”

“没有。”宿清焉微顿,“你那不算逼迫。”

是诱惑。

扶薇软绵绵地打了个哈欠,倦声:“宿郎离我这般远,像是有多讨厌我似的。”

宿清焉刚要往她那边挪,她又倦声:“算了,这样也好,清净好入睡。”

她似乎经常这样,话说了一半就要打住。宿清焉唇角攀上丝有些无奈的笑。

扶薇转过身去,彻底不理他了。这回,她倒是很快睡着了。

她不知道宿清焉是不是还看着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扶薇在不习惯的床榻上醒来,觉得没有睡好,身上不太舒服,她知道恐怕今日又要呼吸不畅犯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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