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问题问错了。不是谁和我一样用毒针杀人，而是我和他一样用毒针杀人。”说到这里，周青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当时你走之后，我在我哥的房间里又仔仔细细地搜查了好几遍，在桌缝里找到了那晚被误放射的遗针。针头头粗尾细，三棱旋形，形制与我幼时学习的针形有些相似。于是我就借用了一下这个手法，重新拾起这项技能，每次出手的时候都使用袖里的飞针，可以隐藏一下我的身份。陆侦探，这么出神入化的技术，没有对你的调查造成什么误导和影响吧？”

陆嘉木不想回答他的自夸，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若他上午不出手，陆嘉木倒还真想不通这个毒针里面有这么曲里拐弯的门道。

“你的身份，你什么身份？秘密杀手？”陆嘉木接了下周青的话头，反问他。这个问题应该就是周青今天叫自己过来，真正想说的事吧。

“既然你和小墨都看到了，我就告诉你吧。主要是小墨那里，我怕吓到她，我想让你帮我去和她解释一下。”

“行行行，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周青说一句顿三句的，吞吞吐吐，让陆嘉木觉得有些啰嗦。

“从小到大，周济民总喜欢把我和周白作比较。周白上初中，我记得很清楚，他刚入学没几天就收到了顶级大学的通知书。周济民那叫一个高兴，市里的采访报纸占了好几版。听起来很鼓舞人心，让人兴奋激动吧，哈哈。”

说到这里，周青虽然尬笑了两声，但眼睛里的光却黯淡了许多。他斜靠在沙发背上，不再看陆嘉木，而是转过头看向外面的人流。

“可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母亲生了病，肺痨。传染性很强，周济民请了医生，让她在郊外的别墅里养病。那个时候母亲的病已经很严重了，起不来床。家里很多人都害怕传染，不敢去看她。我当时还在上小学，只有周末才能去看她。每见一面，她都会消瘦许多。我越来越害怕这样的见面，在学校和家里的时候，我没有一分钟不是惶恐和担心。”

周青说起这些往事，话语很让人动容，可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好像只是在讲述别人的童年故事。

“所以我就逃学，不上了。偷偷跑到郊外的别墅，这样就可以整天见到母亲了。母亲要我回去，我说不要。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浑身插着药管，躺在床上，边哭边咳。我也哭了，我说我回去，我现在就回去，我回去上学。”

陆嘉木听着周青的叙述，觉得呼吸里也夹杂着银针，每吸一口气，无数根银针穿透肺部，扎进心脏。

“可是就在我要走的时候，周济民来了。他什么也不问就怒吼，要赶我走。我哭我闹，我和他对抗，可是蚍蜉撼树，我最后还是被他带走了。后来没有过几天，我母亲就去世了。他对母亲一直很冷淡，对我和小墨很冷淡。可是他有什么资格，责怪我母亲没有教好我？他有什么资格？他根本就不配！他只记着他的亡妻，只记得周白的好！他就是活在回忆里的一个石像，既然活在过去，为什么要坑害现实世界里的人？我的生活里的一切痛苦，都是他带来的。”

说到这里，周青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他的喉咙哽咽了几下，眼角已经泛起微微的红，面部的肌肉在颤抖。他的手指捏着衣角，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整天把我和周白作比较，要我向周白学习，成为和他一样的大才。可是我讨厌他，我偏不。我就是要和他逆着走。周白是声名赫赫的天才科学家，他要为人类进步做贡献，他要奉献，要大爱。我偏不。”

周白说到后面，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最难过的那一段记忆已经回忆完了，后面的故事，是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