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伴随着分裂，这其实就是过去的三百年里，维斯特洛一种奇怪的社会组织形式。

你要说它统一，那它确实是统一的，整个维斯特洛大陆，除了塞外，所有的地方都匍匐于黑底红龙旗之下。

全大陆只有一顶王冠，当然，是绝大多数时候。

所有见到这顶王冠的贵族，无论身份高低，都得低下头，叫一声：“国王陛下”。

然而，这种表面光鲜的统一中，其实伴随着的，是越来越深刻的分裂。

征服历初，伊耿·坦格利安其实是有机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然而，铁王座的兵锋，哪怕有巨龙加持，依然败在了多恩严苛的自然环境，还有那帮犟种的身上。

这场失败，其实在克雷看来，最大的损失，其实不是铁王座死了多少士兵，或者丢了一条米拉西斯。

最致命的问题在于，维斯特洛的真正统一，从此成了空谈，一点儿可能性都没了。

因为在其他的贵族们看来，你坦格利安打不下多恩，那就证明你不是战无不胜。

而且，再加上孤悬于颈泽以北的北境，还有不听话的铁群岛。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巨龙消失，王室力量衰退。

维斯特洛的各个地方，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独立王国。

一方面是封建贵族制向上负责的原因，另一方面，王权的神圣性，从一开始就没树立好。

才有了后来，几家贵族联合叛乱，几乎屠尽坦格利安家族的表现。

克雷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记忆中，历史上的那些皇帝讲究的是君权神授。

不是因为皇帝有多么爱扮演神仙，而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化降低统治成本。

否则，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底层平民凭什么要敬畏伱，信服你？

刀把子会钝化的。

这种制度安排，就是在武力不足以暴力镇压的时候，维系社会稳定的纽带。

可惜，维斯特洛，最初的坦格利安王族，其实本来是可以神化自己的。

但他们没有这样做，也就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现在的克雷，出身于维斯特洛本土的曼德勒家族，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

“大家来说一说，泰温·兰尼斯特交出来的方案，都有什么想法？”

征服历303年年尾，克雷·曼德勒一战彻底毁掉老狮子最后的希望之后，返回君临城。

不久之后，就收到了来自凯岩城的有条件投降提案。

于是，克雷·曼德勒携王后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一起，高坐于被修缮的不会轻易得破伤风的王座上，召开了贵族会议。

提利尔现在非常老实，因为他们正在焦头烂额地面对着多恩人的疯狂报复。

阳戟城的道朗·马泰尔亲王倒是没昏了头，宣称跟铁王座决裂。

但他依旧表示，会为自己的弟弟报仇。

短短一个月之内，河湾地就出现了多个贵族，死于了各种各样，来自多恩的暗杀。

毒虫，刺客，花样繁多。

河湾地大军驻扎在亲王隘口，梅斯·提利尔公爵硬气了一回，宣称要进攻多恩。

但道朗·马泰尔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河湾人从不能征服多恩，只要他们敢来，那就是在找死。

所以，南方的事情，没有解决，但是达成了平衡。

现在，克雷只需要处理好西境问题，表面上的统一就会完成。

如今，随着伊耿·坦格利安的死讯传遍七国，再没有人出来跟克雷唱对台戏。

兰尼斯特又如何，只是想争取一个体面的结束罢了。

“陛下，泰温要的太多了。”

泰陀斯·布莱伍德伯爵看完了这封求和的信，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在心里，西境公爵要求保留兰尼斯特家族的地位。

并且，国王的军队不能进驻凯岩城。

作为交换，他选择披上黑衣，北上加入守夜人，为王国戍守北疆。

魔山的人头也可以交出来。

凯岩城公爵的位置，由他的儿子詹姆·兰尼斯特继承。

其余的条款并不重要，核心的就这么几个。

克雷早都看过了这里面的内容，丹妮莉丝也知道。

不过，他们俩都没有率先发表意见，都在等着手下的这帮人，给出他们的看法。

“那你的意思呢？”

克雷靠在椅背上，手指在磨掉尖刺的扶手上轻轻敲打着。

泰陀斯·布莱伍德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也没太在意，直接就说道：

“陛下，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他泰温也别想得到。”

“我个人觉得，兰尼斯特家族必须离开西境守护这个位置，国王的军队也必须进驻西境，至于泰温的死活，还有他的继承人问题……”

鸦树城伯爵抬头看了一眼王座上的两人，低声道：

“这就看陛下的意思了。”

说实话，他一个河间地的伯爵，虽然现在隐隐然有被克雷捧上河间地之主的意思，但他很清楚，这件事儿国王虽然问，但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决定的。

克雷摆摆手，示意他回到自己的位置。

“陛下，这样会不会让泰温公爵反抗到底？”

一道略微有些不和谐的声音，突然让王座厅里变得有些安静。

克雷知道这是谁在说话。

玛格丽·提利尔。

这朵高庭玫瑰，自从提利尔家族向君临投降之后，就被一辆马车带到了君临城。

至于她是来干什么的，克雷心里非常清楚。

说句实话，小玫瑰并没有长在克雷的审美点上。

而且，他将来是要对河湾地下手的，自然不会跟这个女人有什么交缠。

“玛格丽小姐，你这是在为你的丈夫说情吗？”

一直没开口的丹妮莉丝突然说道。

这一下，有自制力差的人，几乎是直接笑出来了。

果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这话一出，直接让小玫瑰剩下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了。

对啊，你不是还和泰温的儿子，弑君者詹姆·兰尼斯特结婚了吗？

你到底是哪边的？

玛格丽·提利尔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

她不是因为自己的立场问题，而是丹妮莉丝点出了“丈夫”这个字眼。

她来君临，为了什么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这话，有可能会让她的任务彻底失败。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