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 别走。(1 / 2)

那个小哑巴 布丁琉璃 11711 字 4个月前

林知言踩在方向盘上的左腿因虚脱而阵阵痉挛, 浑身痛得几欲散架。苦涩的液体不断洇湿鬓发,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她咬着唇,齿间很快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黑黢黢的山林犹如一座巨大的坟冢, 吞噬了所有声音。

好痛, 坚持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骤然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是余震吗?

林知言一颗心提在嗓子眼, 浑身血液倒流。

她僵着聆听了片刻,很快辨认出来不是余震, 而是手机来电的震动——霍述那只在颠簸中丢失的手机!

有人打电话来了, 手机在哪儿?

车厢里太黑、太挤,林知言冒着被枯枝划破脸颊的风险慢慢扭头, 终于在变形的车门角落下看到了一点被掩埋在尘土和碎石子中的、微弱的荧光。

手机被甩在变形内凸的车门下,可供手指探入的缝隙不及五厘米。林知言努力伸长手指拨开石子, 还要时刻顾及不要碰到霍述被贯穿的伤处,眼前一阵接着一阵发昏。

来电自动挂断,四周又陷入一片可怖的黑寂。

好在不稍片刻,来电再次响起,林知言忍着手背被车门积压的尖锐疼痛,指尖摸索到手机的边缘,一点点小心将它挪了出来。

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霍总,我是周径。益县发生了地震,您没事吧?霍总,您在听吗?”

“周径……”

林知言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用微弱的声音急促说,“山体滑坡,我们被……困在山区, 看定位,快来……救命!”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终于传来直升机搜救的轰鸣。

林知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踩住方向盘。

滴——

随着一声尖锐的鸣笛,冷白的强光灯照亮森森古木,霍家派来的空中搜救队立即大喊:“他们在那儿!”

直升机将车上的三名伤员直接送往斌市医院,除了昏迷不醒的司机外,就属霍述身上的伤最严重,那根锋利的断木已然将他从侧腹整个儿贯穿,鲜血染红了半边衣料。

急救队不敢贸然动那根棍子,需紧急手术。

担架被送下飞机时,霍述醒来了一次。

他的双目涣散,意识微薄,却依旧固执地偏向一侧,似乎在找寻什么。

林知言刚下飞机,被护士搀扶至人群之外,螺旋桨刮起的劲风刮得她的脸苍白如纸。

她知道霍述在找谁,却无法靠近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因焦躁而呼吸加快,手臂上的检测仪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医生在一旁大喊:“伤患心率过快!准备输血!”

一群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朝医院手术室奔去,用最快的速度和时间赛跑。

直至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林知言这才脱力似的瘫软身子,昏了过去。

……

“202X年10月13日21时06分,川省斌市益县山区发生5.2级地震,震源深度为11公里。截止至10月14日16时,地震共造成17间民房坍塌,42名群众受伤,其中重伤4人,另有多处路段不同程度损坏……”

林知言醒来时,已是下午时分。病房的背投电视里,正在播放最新的震灾通报。

三尺斜阳如金纱透窗,薄薄盖在凌妃的身上。宛如噩梦初醒,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界线。

凌妃少见的蓬头垢面,连妆都没化,靠着床边的高柜睡觉。仔细看来,她鼻尖红得厉害,眼皮肿得像是核桃,大概昨晚哭得不轻……

……昨晚?

对了,霍述!

林知言匆匆拿起枕边的人工耳蜗外机戴上,撑着身子试图坐起,凌妃立即惊醒。

见到林知言正笑着看她,她眼睛一红,呜的一声扑上来:“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我昨晚看到地震的新闻,联系不上你时有多担心!”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像亲姊妹一样惦记着林知言,也只有凌妃一人了。

“妃妃,你压着我了……”

林知言痛得倒吸一口气,然而眼底却闪着温和的笑意。

凌妃忙松开手,想起正事:“医生说你有点脑震荡,快躺着!其他的皮肉伤倒不要紧,就是左腿韧带轻微拉伤,要静养半个月。”

“……霍述呢?”

“他……”

见凌妃掖着被角不说话,林知言只觉一阵毛骨悚然的冷意,声音发紧:“他怎么了?妃妃……”

凌妃这才安慰道:“他暂时没事,手术挺成功,现在在重症病房躺着呢。医生说,等他醒过来就算挺过危险期了。”

悬在半空的心哐当落回实处。

林知言脱力栽回被褥中,稍稍松一口气。

凌妃撇撇嘴:“我就是见不得你这么在乎他……吃水果吗?我给你削个梨?”

“不用啦,我没胃口。”

林知言往旁边让了一半位置出来,让凌妃能靠着休息一会儿,解释说,“我不是在乎他,这次要不是他用身体护着我,可能送进抢救室的就是我了。”

“真的?”

凌妃将信将疑,“他有这么好?”

林知言点头。千钧一发的时候,他那种本能反应很难作假。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凌妃低头抠手指,不说话。

林知言猜到了什么,了然问:“你去找骆一鸣了?”

凌妃果然僵了僵,小声说:“我这不是太担心你了,不得已而为之嘛。”

林知言轻叹一声,侧首拥住凌妃:“对不起,妃妃。给你添麻烦了。”

“我们什么关系咯,说这种见外的话!只要你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

凌妃揉了把林知言的头发,哼唧说,“再说了,洛一鸣答应给我私人飞机坐欸……”

“?”

怎么感觉,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吃过晚饭,林知言扶着墙,慢慢溜去楼上的重症病房。

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个熟人,见到林知言从电梯出来,他起身打招呼:“林小姐。”

“周……”

林知言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周径——他现在已经不是助理了,被霍述提拔去了分公司做高层,但不知道具体职位。

“林小姐叫我名字就行。”

“周先生。”

林知言选了个稳妥的称呼,真诚道谢,“这次真是辛苦你了!如果没有你打来那两通电话,我和霍述恐怕都……”

“林小姐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

“他怎么样?”

“两处肋骨骨折,左臂轻微骨裂,腰上的贯穿伤也都清理干净了,好在没有伤到重要脏器。医生说那根树枝再偏一厘米,就会对肝肾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周径一向平稳的脸上也流露几分唏嘘,叹道,“还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林知言透过玻璃看向病床上的男人,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难掩心中的酸楚荒凉。

他躺在那儿,头上缠着两圈绷带,脸色苍白,双眸紧闭,即便是处于昏睡中也微微拧着眉头,仿佛藏匿着满腹不安的心事。

他胸口缠着固定肋骨的米白色弹性胸带,两条结实的手臂上满是擦伤和淤痕。更严重的是他腰部的贯穿伤,纱布和绷带上隐隐可见鲜血和着药水渗出的红,触目惊心。

如果不是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监测仪上的数据平稳跳动着,林知言几乎以为躺在病床上的是一具没有生气的冰雕。

别的病房里都有亲人照顾、朋友探视,而霍述生死一线,身边却只有个下属守着。

他双亲俱在,兄妹俱全,从来都是立于顶峰受万人仰视膜拜,到头来也只是伶仃一人。

“那个司机怎么样?”

林知言想了想,“我记得,他叫贺锡。”

周径回答:“颅骨骨折,刚醒。就在隔壁躺着,医生说以保守治疗为主。”

林知言徐徐吐息,勉强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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