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1 / 2)

赵离弦就知道郦家这女人要找事。

他看了眼宋檀音, 其实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赵离弦心里也有数。

于剑宗甚至整个修界而言,他们一门的几人是光风霁月, 名望加身的。

三界第一宗宗主的亲传弟子, 各个丰神俊秀, 天资不凡,在外也是行事端方, 任谁见了无不夸赞师父教导有方。

可私底下谁是什么德行, 他们之间一清一楚。

赵离弦自认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在他们中其实看着最循规蹈矩,最体面的是小师妹。

只不过小师妹有个毛病,那就是总能唆使人上赶着给她当枪。

就是知道这样, 所以一开始赵离弦便明白, 他拒婚其实最难敷衍的不是师尊那一关, 反倒是小师妹这边, 源源不断,麻烦无穷。

因此面对郦芙的质问, 他漫不经心的瞟了宋檀音一眼。

然后仍旧姿态坦然道:“她怕生,就不便与诸位相见了。”

郦芙想过对方推辞, 却没料到赵离弦连借口都懒得想,见此更为好友不值了。

冷笑道:“我怎么听闻,那美人方一进宗就总揽了你饮羽峰的大权,如今谁人不知你离弦神君多了位聪明能干的佳人,日子越发肆意自在。”

“便是这首宗之争的妥当布置, 这往来诸家的宾至如归,哪件不是你那位佳人跑遍各峰亲力亲为来的?”

“怎的在你嘴里就成了怕生?”

周围众人听了只觉更兴奋,郦家这小丫头才刚来, 便对事情知之甚详,看来是来者不善。

今日这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了。

首宗之争虽重要,可大名鼎鼎的离弦神君风流韵事照样让人心痒难耐。

赵离弦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郦芙:“郦姑娘对我剑宗的琐事倒是知之甚详。”

郦芙脸色僵了僵,意识到方才的话确实不妥。

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她听闻外界流言四起,不忿找剑宗一些交好弟子询问,得到的消息。

但如果往大了说,便是郦家对剑宗诸事窥探,得要个解释了。

好在赵离弦在外面总会装成个人的,并不会表现得咄咄逼人。

于是便道:“若郦姑娘有心与她结交,待赛事结束后,自可来我饮羽峰做客。”

郦芙性情骄纵执着,今日打了主意为好友出头,岂会罢休?

她讥诮笑道:“这便是赵师兄不对了,那位姑娘为此赛事心力交瘁,也算是劳苦功高了。”

“如今盛会热闹,却独留人在饮羽峰冷冷清清,我等坐享其成之人不当面致谢岂非失了礼数。”

“便是赵师兄这般冷藏其功劳,也委屈了那姑娘。”

赵离弦是最不耐在一件事上反复拉扯了,对方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纠缠下去没完没了。

于是他扫了眼一旁的玉素光:“既然郦姑娘执意感激,就劳烦师妹通传一趟。”

“若她愿意,便带过来吧。”

若王凌波不愿来,在场也就无话可说了。

玉素光掩了掩上扬的嘴角,刚要应是。

便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不用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女子正缓步走下一叶玉舟。

此女子今日穿了一身水色仙衣,面容清透无瑕,如同绝世罕至的仙境里那汪澄澈的清泉。

今日苍洲各方才俊汇聚于此,其中也不乏以美貌风姿出众的女修。

可此女一出来,便好似独揽了山巅清风的偏爱,连她周围的空气都好似格外清新些。

原本窃窃私语的法坛静默了几许,无数目光落在王凌波身上。

众人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这般美人,引得剑宗首徒神魂颠倒失了分寸,倒也并非难以理解。

王凌波款款走来,行至赵离弦身侧,看着众人道:“神君怜惜我辛劳,只是我这人生性爱热闹。”

“倒是让神君枉做那败兴之人了。”

赵离弦笑了笑道:“无碍,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俩旁若无人的相互体谅,郦芙看得牙痒痒。

她上下打量了王凌波一眼,嗤笑:“想必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姑娘吧,果真是绝色天香,也难怪赵师兄为你忘了师恩浩荡,忘了坚贞情谊。”

这话说得太过无礼,宋檀音不赞同的唤了郦芙一声:“芙儿。”

郦芙瞪了她一眼,觉得自己好友便是太良善了才被人欺负成这样。

不过以她的身份,却也不是与一个凡女在大庭广众争口角的。

郦芙看着王凌波,皮笑肉不笑道:“听说此番一应招待都是出自王姑娘手笔,我先前远远看了眼,我郦家观仙台不仅位置绝佳,还留了灵宠活动的地方,甚是宽敞。”

“便是桌上,还为灵兽备了零嘴小食。”

“王姑娘有心了。”

王凌波颔了颔首:“职责所在,郦姑娘不必客气。”

郦芙态度坚持:“哪能这么算,王姑娘乃是藏于饮羽峰的娇客,哪有这般职责。”

“我郦家断不是白白受人恩惠的,此番劳烦王姑娘,自得重谢。”

说着她手中出现了一枚通体纯白的玉手环,那手环小指一半粗细,看着很是轻盈通透。

郦芙勾唇:“不是什么好东西,希望王姑娘莫要嫌弃。”

她说得轻巧,周围人却是识货的。

有人远远的就认出来了:“这可是天心环啊。”

“当真?”

“看那滂沱灵气,那还有假?”

“郦家真是大手笔,天心环这等防御圣器,足可低于化神后期全力一击,戴上它莫说五洲横行无忌,也差不多了。”

王凌波听到周围言语,心道这郦家姑娘还真是仗义。

嘴上却道:“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郦芙不耐烦道:“我郦家从不欠人情。”

说着看向赵离弦:“王姑娘既非弟子也非亲眷,不过帮忙协理事务,赵师兄能心安理得的受着,我郦家可不愿。”

王凌波挑眉,闻言倒也不再纠缠,便道:“既如此,那便谢过郦姑娘了。”

郦芙闻言笑意更深,手指一松,天心环便冲着王凌波缓缓飞过来。

飞到王凌波周边的时候,她伸手捏住,接着下一秒,郦芙的法力一撤。

王凌波只觉得手中负重千钧,整个人顺势被那沉重的玉环拽落,屈膝半跪在地。

她身上的护身法器保住了她的手臂不被重物拽伤,也在她膝盖砸向地面时护住了自己皮肉骨骼。

但这并非攻击意图的惯性,却没法改变她此时的姿势。

郦芙有些尖锐的笑声传进耳朵里:“王姑娘,这天心环虽难得,却也不必行此大礼。”

“我是念及王姑娘招待感谢赠之,如今倒弄得像赏赐一般。”

周围传来窃笑之声,这些日子早对王凌波的存在不快却碍于赵离弦的人,见状颇为愉悦。

最高兴的莫过于玉素光,她是在对方手里受气最多的,此番场景岂不让她痛快?

赵离弦皱眉,这种情形在一人达成合作各取所需之时,便早已料想到了。

她随他来修界,决计逃不过他人的轻慢羞辱。

这也算是她所承受的职责之一,他以往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按一人先前商量的默契,他现在应该将人扶起,并借口维护斥责郦芙,警告在场心思各异作壁上观的人。

这一样来便能换这几日清静。

可赵离弦却觉得心里有一丝真实的愤怒,不是源于外人的刨根究底,咄咄逼人,不是懒于应付的不耐。

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因为自己以外的人生气。

仿佛是乍然惊醒,赵离弦正欲去扶王凌波起来,却见此时她已经松开那天心环。

没了那重物累赘,她自然轻松的站了起来。

王凌波神色并无当众‘下跪’的羞愤,只笑容戏谑道:“郦姑娘这份大礼,确实让人难以担待。”

郦芙不掩讽刺,嘴上的话却是歉意:“是我考虑不周,这天心环乃我特意选取,本身并无使用门槛,便是炼气修士也能轻松驾驭。”

“我也没料到王姑娘竟无法负担,实是我之过。”

周围有那凡俗出身的修士当即明白关键所在了,天心环确实老少皆宜,但它炼制材料却是修界密度最高的灵矿之一。

这枚只有一半小指粗细的灵环,重量怕不下百斤,于修士来说轻而易举,但一个凡人,确实无法负重。

可这又如何能怪郦家大小姐,人家出身尊贵,除了凡俗历练时的短暂接触,身边哪有什么凡人?

一时间,凡人的孱弱残忍的摆上了台面,那凡女与剑宗炼虚境首徒的鸿沟以这般不容掩饰之姿被陈上来。

这凡女便是连戴上一件毫无门槛的法器都做不到。

王凌波看向这满庭的修士,此刻她无力的凡人之躯被生生的拉出离弦神君的袒护,好似修界的残酷与排挤此刻真的作用在了她身上。

落在周身居高临下的眼神扎得人生疼,王凌波并非感受不到这极致的藐视和羞辱。

但这等痛楚,与那日相比又何值一提。

她笑望郦芙,道:“郦姑娘这般精心考虑,想来此法器定不是寻常可比。”

郦芙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小气,傲然道:“我郦家出手,岂有粗制滥造的。”

“只是如何用着方便,就看王姑娘自己了。”

王凌波勾唇,对赵离弦道:“如此神器,我不见识一番倒是暴殄天物了。”

赵离弦会意,抬手地上的天心环便飞进了他手里,他将玉环戴进王凌波手腕,有他的灵力拖着,倒不需王凌波承受。

但下一刻,赵离弦指尖一划,王凌波腕上的天心环便一分为一,断成了两截。

周围一惊,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断了?”

“那可是化神境都使得的法器。”

郦芙骇然震怒,怒瞪赵离弦:“赵师兄你——”

赵离弦无辜:“我只用了化神境威力一试。”

王凌波手里需拿着断成两截的天心环,看着郦芙,神色有些尴尬:“怎会如此,我只想试一试成色,郦姑娘这般阔气豪爽,我以为此物定不虚盛名。”

可那断成整齐两截的天心环,像是一个耳光抽在郦芙脸上。

王凌波说罢话中回护道:“不过还是谢郦姑娘好意,至少这玉环确实雅致美丽。”

说着双手一松,两截玉环掉在地上,那碎裂的法器,已然从天级至宝变成了一文不值的破烂。

旁人窃窃私语,有惊叹于赵离弦对凡女的维护,不惜下郦家脸面。

有嘲讽郦家的东西空有其表,说得天花乱坠,谁知化神境威力一击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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