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敬承豁然抬头，一双眼睛满是戒备，就像被侵犯了领地的猛虎，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沈知涯却像是没有察觉，自顾自道：“我第一次见她就喜欢她。”

“那时候她才十岁，刚刚到洛家不久，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眼睛却大大的，特别亮，特别有神。”

想起初次见面的情形，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有些怅然道：“只是她看人的眼神怯怯的，像只无家可归惹人怜爱的猫儿。”

“洛家爷爷很宠她，可洛怀瑾一家待她很不好，非打即骂，尽管洛爷爷百般维护却总有护不住的时候。”

“那时候我父亲与洛爷爷私交很好，洛爷爷也总带她去我家串门，一来二去我们便熟了。”

“她身上总有伤，可她怕洛爷爷难过，从来不叫他知道，每每挨了打便偷偷来我家上药。”

“她明明很怕疼，一点点伤口就会哭鼻子，可她从来不喊疼，倔强坚强得让人心疼。”

“就是这样看似怯懦的小丫头，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可只要一拿起银针，整个人都发着光。”

“自信、坚定，像个能量满满的小太阳！”

他眼里满是苦涩，好像说完这些话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慕敬承默默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有疼惜、有懊悔、有嫉妒。

疼惜她小小年纪却吃了那么多苦，懊悔新婚夜他不分青红皂白对她那样冷待，嫉妒沈知涯可以跟她拥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你想跟我说什么？”他忍不住醋意满满地问。

沈知涯将烟蒂掐灭，偏头看着他，难掩嫉妒道：“我想说你真是命好，可以娶到依依这样的好姑娘。”

慕敬承抿了抿嘴，神色也谈不上多高兴。

娶到依依，自然是他好命，可他的苦谁又知道？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可以陪在她身边八年，又八年，直到白头偕老。

可老天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见他不说话，沈知涯叹了口气继续道：“希望你好好珍惜她，不要像我一样，喜欢的时候不知道，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嫁人。”

慕敬承面色一沉，心里有些不舒服。

沈知涯那是什么话，说得好像洛依依如果没嫁给他就会喜欢沈知涯一样。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事实是，沈知涯与洛依依青梅竹马的情谊，让他十分吃醋！

他不禁冷了脸，语气不善道：“我是依依的丈夫，自然会万分珍惜她，不用你提醒。”

“慕敬承！”

沈知涯语气忽然沉了几分，看着慕敬承的眼神特别诚恳。

“今天的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不是有心就可以做到。”他温润的眸子漫上落寞，“如果不是你，依依……她真的会死！”

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即便到现在，他还不敢去深想那个可能。

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即便我不愿意承认，可眼下你确实比我更能保护依依。”

“你不用对我这样戒备，从今往后，我会收起对依依的这份感情。”他顿了顿，有些艰难道：“以后……我只会是她的哥哥！”

慕敬承有些意外地望着他的眼睛，想从他那双水一样清亮的眸子里看出一丝阴谋。

但是没有！

沈知涯的眼底除了无法言说的苦涩，坦荡得犹如一面擦得锃亮的镜子。